原促會全名為「台灣原住民族學院促進會」,1999年的九二一地震後的原住民部落,雖然在硬體工程上完成了道路的修築,但房舍的重建卻因著生計的困頓而陷入僵局,樂天的原住民族認為重建工作的推動需要的是自覺與培力,要改變原住民族艱難的處境,唯有自己站起來,才能夠真正找到永續經營的方法。
因此,經過一年的籌備,透過部落的努力與各方的協助,在經費與資源仍然缺乏的情形下,在2002年9月28日仍然堅持成立了「台灣原住民族學院促進會」,在台中縣、南投縣成立了近三十個部落教室,透過由下而上的過程,整合各部落的課程委員會,共同為部落未來發展而培訓人才,發展基層的族群文化教育工作。
文:台灣原住民族學院促進會 陳翼漢 060828期原動力電子報
序語
在電影《喜瑪拉雅》的影片中,老酋長霆雷為了跟新興領袖卡瑪競爭,要求出家為喇嘛的次子協助卻遭拒絕,年輕力壯的卡瑪趁霆雷外出時,決定率領年輕人組成商隊先行出發,霆雷只能召集舊部企圖追趕,原先拒絕協助的次子卻在此刻意外現身,加入霆雷率領的老弱婦孺商隊。
儘管霆雷不斷想追上卡瑪,但兩人卻相距越來越遠,就在霆雷想要放棄追趕卡瑪的月夜裡,霆雷詢問原本拒絕同行的次子,為何突然轉變心意加入商隊時,次子回答當天拒絕父親之後,他突然想起師父曾經提示的一句話:當眼前有兩條路可以選擇時,要選擇難走的那條路……
產業行銷的理念與難題
我們豐丘部落的合作,源自地震後的部落社區大學課程中,我們在豐丘部落教室開設了葡萄研究班,這是鑒於讓當地原住民葡萄農戶,在農會體系的教學課程中,都是以閩南語來上課解說,因此原住民在語言障礙下學習不佳,透過部落教室的葡萄研究班,以及後來成立的原住民產銷班,原住民葡萄農得以使用母語來相互交流跟學習,前年便有農戶得到全國葡萄評鑑的最高分,讓當地的原住民農戶信心大增,也讓其他平地果農刮目相看。
因為缺乏經費重印文宣,只能將需要修改的部分,利用假日加班作DM的補丁
由於豐丘部落的表現亮眼,他們也希望跟原促會的合作擴大到行銷面,因此在我們申請勞委會多元就業的計畫中,便將豐丘部落的葡萄列入重點項目,不過與其說我們在行銷水果,倒不如說是在行銷一個理念。因為真正在做生意的人,必然將生意的營收擺在第一位,找出最會種植水果的農戶,將批貨的支出壓至最低,並將出過狀況的農戶直接剔除,哪管什麼在地就業、輔導培力的理念能實踐多少!所以雖然我們在賣水果,但我們選擇的卻是更難走的一條路。
在我們接觸部落的經驗中發現,一旦部落裡的貧富差距越大,部落成員間的向心力就會弱化,原本部落分享、共勞共食的精神,也會因此產生質變,不僅在知識、經驗的分享上打折扣,貧富之間也會彼此產生疏離,甚至演變成對立與攻擊。所以我們不幫單一農戶作行銷,只協助組織化的部落團體,目的就是希望部落的貧富差距,不會因為我們的介入反而擴大,造成部落未蒙其利而先蒙其害。
倘若部落組織可因為我們的協助而茁壯,不僅組織成員間可以彼此分享經驗與知識,也會因部落共同體的意識能夠延續,不會將其他分享知識的農戶視為競爭者,而是彼此可以共享互助的夥伴。所以即便我們清楚部落裡頭,有哪幾位農戶是葡萄栽種的達人,銷售他們的葡萄不但品質穩定無虞,我們也因此可避掉許多客服的投訴,但這樣就淪為單純在做生意的考量,而不會是追求理念實踐的考量。
因此在我們介入協助行銷的過程中,除了討論宣傳的內容、水果的成本、合作銷售的時程外,甚至也得教導農戶們填寫宅配單。也許填寫宅配單這件事情,對許多人而言並不困難,但對幾乎沒進過幾次超商,也沒使用宅配寄東西的農戶而言,複雜的表單加上擔心寫錯資料的恐懼,往往就讓他們望之卻步,甚至有部落因此而打退堂鼓,決定放棄跟我們一起合作行銷。
原住民農友正在學習填寫宅配表單的情形。
接下這份工作,對於城鄉間的差距更能體會,光是填寫宅配表單一事,就可以讓農戶望之卻步,但若是連宅配單都克服不了,又該如何將水果直銷到客戶手中呢?我們只能耐心的指導一兩位種子農戶,再請他教導其他農戶填寫表單。只是學習狀況並非我們能百分百的掌握,即便電話再三的遙控與提醒,仍難免多次出現填寫錯誤的狀況,甚至同一位客戶還連續錯了三次,客服同仁也只能硬著頭皮回應,但至少葡萄的品質相對穩定,加上無毒檢驗的保證,產品本身受到的挑剔不多。不過我們所推出的拉拉山蜜桃,在豪雨來襲後受到重創,客訴電話幾乎讓同仁視售後追蹤為畏途,大家的士氣跌落谷底,充滿著無力感……
後來我們決定負起補償蜜桃客戶的責任,由原促會自行吸收補償的損失,除了聯繫曾向我們客訴的消費者,提出道歉並說明我們的補償方式,也同時注意著其他相關的銷售活動。我們發現今年的水蜜桃確實受創嚴重,不僅負面的報導陸續傳出,其他網路行銷的問題也跟我們差不多,但是處理的方式卻有天壤之別,某水果網站在回應消費者客訴時,是直接說明不再將該農戶列入合作的考量,而我們是將客訴資料列出,提供部落農戶參考改進,並對於未來的行銷策略提出不同的可能性。
我們陪同農業局、藥毒所人員一起進行無毒檢驗採樣
我們只是單純的希望,能同時扮演部落與消費者間的夥伴,而非為了客戶而犧牲部落,或是為了部落而犧牲客戶,令人欣慰的是,儘管還是有些客戶遲遲無法聯繫上,讓我們心中一直有著一份愧疚與歉意,但有些消費者不僅回信鼓勵,還以訂購的方式來肯定我們的用心。雖然最終我們還是以虧損收場,畢竟我們無法像中原大學般,有五六十名免費的資管系志工可運用,能精簡的人事成本自然有限,但這次我們的心中踏實許多,不僅品質方面的客訴相當罕見,至今仍有來電回訂的詢問,相信在品質更高更穩定的冬季,我們一定能在堅持的理念下轉虧為盈。
在我們追蹤的客戶意見中,以反應葡萄價格偏高者最多,不過我們也沒有調降的空間。因為跟產地拿一盒2.5公斤的葡萄就要400元,低溫宅配1盒的運費也要160元,一盒訂價550元的2.5公斤葡萄,加上宅配的成本就高達560元,行銷的折扣又得要我們自行吸收,真不知還能如何精簡成本。但依我上次在台北參加電視節目,直接在當地生鮮超市購買葡萄的經驗,相信同樣的價錢絕難買到同品質的葡萄。有天我在某電視購物頻道上,看到鄰近產地的黑道葡萄,5公斤裝的同級葡萄居然賣1680元,比我們1050元的訂價高出三分之一,100盒葡萄竟然40分鐘不到就銷售一空,看在眼裡滿是無奈與羨慕。
如果真的要做生意
如果真的要做生意,我們應該只跟得獎的農戶合作就好;
如果真的要做生意,我們應該只跟會處理宅配工作的農戶合作就好;
如果真的要做生意,我們應該把銷售資料藏起來,不讓部落知道;
如果真的要做生意,出過差錯的農戶就應該從合作名單中剔除掉;
如果真的要做生意,我們應該把「無毒」誇大成「有機」;
如果真的要做生意,我們應該連平地人的水果也一起賣;
如果真的要做生意,也許沒有政府計劃的補助,我們也可做得有聲有色……
但我們不是在作生意,我們只是想克服別人想避開的難題,這必然不是件簡單的工作,也不是有信念就能保證成功,因為我們所選擇的,是難走的那條路,只能憑著一份單純的勇氣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