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賴芬蘭

 

在學古琴之前，老師問我在做什麼，我說從事環保運動，他脫口說：「彈古琴是心靈環保啊！」我笑笑，心想，不知道說心靈環保的是不是也注重環保，再說彈古琴和環保有什麼關聯？

 

老師說：「彈琴可以修心，修心就不會虛華，不虛華就不會去亂買東西、製造垃圾、破壞環境。」這可以說和佛學中說「心淨則國土淨」異曲同工。然而，把不環保歸咎於「心不好」，還是很難讓「好心人」脫離結構性破壞環境「共業」的惡果。因此，我不會勸正從事社會運動的人去學古琴。

 

那我為什麼從如火如荼的環境運動中停下來去學古琴？其實這也和忙碌的人要學打坐一樣，我跳入古琴的清淨裡。從事社會運動常過分地強調做事，雖然自認為做的是對的事，但出口卻常沒有好話；雖然說的是事實，但是因為不斷重複而且加強，連自己看起來都很可厭。我不會脫離環境運動，但我也常想，難道我要這樣過一輩子嗎？如果我反對的原因是那存在的發展太不美好，那麼我要的美好目的又在哪裡呢？

 

機緣讓我接觸了古琴，古琴的聲音是那麼的優雅，優雅在中文中是一個不太能解釋的形容，勉強說是一種和諧的美。老師在傳授古琴的美學好用中道，喜歡說增一分則太多，減一分則太少，我則認為他說的這種恰到好處是一種理想上的美(Ideal)，因此稱之為「道」。

 

優雅在西方美學中則有清楚的哲學論述。優雅是一種美學的呈現，是藝術的產物。優雅從文化的陶冶中產生，也在文化的陶冶中發展。優雅這個詞來自拉丁文eligere，我懂的拉丁文太少，於是看翻成德文的Eleganz──這個強調簡約，少即是多的美學，其實也就最符合環保的概念。

 

有了這樣的哲學概念，我才能解釋古琴與環保的關係──其實也是一切講究優雅的生活形態與環保的關係。環保在當今過度消費、強調建設發展的時候講究減法，具體化講究的正是非必要不用的簡約生活形態。

 

古琴絕對不是用過即丟的消耗品，撇開消費市場的炒作不談，真正為琴人喜愛的琴器通常不知已經幾代，歷經過多少琴人的手，愈老而且被彈奏得愈多的琴愈珍貴。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