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羅山駐村時，正巧遇上收割稻穀，於是我們就各買了五百斤的有機穀子──聽起來有一點瘋狂，但是我們卻深信這個決定是正確的。想想，一丘已經種了六年有機米的田，這比起我們在有機商店買，卻無法知道貨品的真正來處買得心安多了。我們可以很容易的在田埂上找到25種對人有益的藥草。種田的人家告訴我們，他們其實連除草劑也不用灑，因為不灑除草劑，其實稻子長得比較好。由這些我們知道，稻田的生態保持得不錯。

 

我們聽從行家的說法，把割下的穀子直接送到一位農民家的曬穀場──用太陽曬！這種以前人用的乾燥穀子的方法，現在已經很少人使用了！因為太辛苦。現在的農民都用機械車來割禾、烘乾、存放、籠榖……農會接管這些工作，一百斤的穀子可以換回60斤的精白米。但是行家告訴我們，太陽曬出來的穀子吃起來味道完全不同──我們真的童心大發，真的就叫人去曬。當我們看到那些黃澄澄的穀子被均勻地曬在禾堂上，散發出稻香來，我忍不住跑去捧起一大把來玩。農人忙阻止我，說是會癢。果然！很快的，我的手腕就開始泛紅、搔癢，才發現稻穀上有細細的毫芒，忙跑去洗手。當地人看了大笑，笑我是臺北憨。我笑說，像我這樣的臺北憨還不少，這樣的臺北憨可以為你們帶來收入。幫我們曬米的農民姓鍾，他的舅舅有一手編稻桿的好手藝，曾經用稻桿編出一條禾龍來。在他的工作室我看到好多有趣的成品。快八十歲的人，眼力、腦力都那麼地好，應該和善用指頭有關。

 

他捧起榖粒說：這個穀子不醜唷……忒美唷……聽了真是舒服！

 

以為曬穀子就是鋪在禾堂上曬就好了，後來才知道每小時都要翻，否則下面的太溼熱會發芽。鍾先生說很樂意為我們曬，可是看到那個工讓我很不好意思，我想每位家長都應該帶著小孩一起來體驗一下，所謂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

 

穀子要曬好幾天，曬到溼度達到14以下才可以。鍾先生帶我到附近的一家碾米廠去看碾米，我還沒有決定是不是要把米都放在這裡碾。淑英說在農會那兒看過一種桌上型的小碾米機，可以一次碾一餐份。聽說日本已經精緻到連穀子都整串吊起來，要煮時再整串放進碾米機去碾。唉！吃米可以這樣子講究！想想，如果我也有一臺，那麼我就可以邀請朋友來真正吃「飯」，看要吃糙米、胚芽米，還是白米，都可以！現碾現煮，保證新鮮！如果有這樣的小碾米機，真的值得推廣！

 

臨回臺北前一天，淑英邀請了花蓮市的其他朋友來玩。在只剩下乾稻草梗的稻田裡，母親和孩子們玩得不亦樂乎。年輕的媽媽說：「這也是我的夢──在乾淨的有機田裡，和小孩混稻草堆。」這和我離得好遠、好遠了，但是這樣的歡樂會傳染，我也玩進去。我想起自己小的時候，只要是去外婆那兒，總會弄得一身紅紅癢癢的紅豆冰回來，應該也是這樣玩的吧！整個人跳進厚厚軟軟香香的稻草堆裡，這種記憶會跟隨妳一輩子，沒有過這樣的童年，真是可惜！

 

回到臺北來，才吃到這批米。而我這也才對我們是吃米的民族，有深深的認同。那米的Q與甜，真的太好吃了！想想以前人說吃飯配蘿蔔乾，我們都當成貧窮；可是，讓我告訴你，吃這樣的米配上也是太陽曬的蘿蔔乾，真是人間美味。

 

我最近常常找朋友來吃「飯」！

 

後記：

 

這篇文章原來寫於2003年底，收在女人與動物的生態討論區。不過Yahoo的家族被解散，當年的許多文章也隨之流失。幸虧在一顆近乎報廢的隨身碟上──為生活橋節目準備的廣播講稿上，還存著這篇文章。當時的感動，現在也還沒消失，還想再去玩玩晒穀場的有機稻米。

 

※本文轉載自作者部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