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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動物平權促進會TAEA 的專欄
人們往往認為魚類沒有情感,然而,科學家們逐漸認同,魚類不僅擁有記憶,還具備感受痛苦的能力。我將釣竿拋入紐約州蒙托克角周圍的潮汐流中,魚餌在水面顫動,軋軋作響,一條藍魚在其周圍打轉,卻沒咬住餌。接著,水面出現了更大的漩渦。終於,魚咬住了餌,魚鉤刺穿了牠;魚奮力掙扎,試著朝一個方向游去,又突然改變方向,接著猛然潛入深處,又浮了上來。一條自由自在的魚從來不會如此跳躍和扭動,似乎想甩掉什麼東西一樣。只見牠突然衝出水面,用力搖晃著頭,成功掙脫了魚餌!釣魚線再度放鬆,魚也消失在水中。 那麼,當時那條魚感到疼痛或恐懼了嗎?如果說反社會人格者是無視他人痛苦之人,而無視證據則是自欺欺人,那我又算什麼呢?這些疑問一直困擾著我;我再次拋竿。 過去人們認為魚類沒有感知,記憶短暫,因此可以毫無愧疚地捕捉、殺戮並食用;然而,這樣的觀點正重新受到審視。釣魚,又稱所謂「文雅的藝術」,其樂趣竟源於獵物的掙扎;每年全球捕獲多達2.7萬億條野生魚類,其中三分之一被磨成飼料,餵食雞、豬和其他魚類。上述這些行為的倫理考量,都取決於魚類是否具備感知能力,這是一個在科學界引發分歧的議題,因此,科學家們不得不根據新證據重新評估。 關於魚類能否感受疼痛,至今,正反兩方仍爭論不休。2016年,《動物感知》(Animal Sentience)雜誌發表了澳大利亞神經科學家布萊恩·凱伊(Brian Key)的文章《為什麼魚類不會感到疼痛》(Why Fish Do Not Feel Pain)。凱伊此前曾寫道:「身爲一條魚並不會有任何感覺」。如今他這樣論證:哺乳動物具有感知能力,且只有哺乳動物的大腦擁有一種叫做「新皮質」的結構;因此,缺乏新皮質的魚類,根本無法感知任何事物。 但這就好比說,因為我們用腿行走,所以沒有腿的魚就無法移動一樣。凱伊的文章得到三十多篇持反對意見的科學性回應;這些回應提出了新證據,顯示魚類具有感知疼痛、焦慮和快樂的能力。 其中,我的回應率先發表。我畢生致力於保育及研究魚類這些野生動物。童年時,在長島,隔著鋁製划艇那薄薄的船身,我常聽見蟾魚的叫聲。還有,釣起海魴魚時,總會聽到牠們發出獨特的咕嚕聲。就人類的感知而言,那些咕嚕聲聽起來不像咆哮,也不像尖叫──但,萬一牠們其實就是在咆哮、在尖叫呢?即使我們聽見了,也未曾真正聽懂。身為一條魚,你的尖叫,就如同無聲的吶喊,無人在意。 魚類歷經數億年的演化,早已將其生存技能磨練至爐火純青;人類對牠們的認識,卻僅是滄海一粟。研究顯示,多種魚類皆展現出長期記憶、社會連結、育兒行為、習得的行為模式、工具使用,甚至跨物種合作等複雜行為。相較之下,疼痛與恐懼僅是其原始而基礎的本能。 儘管英國和挪威等少數國家的水產養殖場必須遵守人道屠宰準則,但每秒捕獲的數萬條野生魚類卻不在此限。澳大利亞研究員卡魯姆·布朗(Culum Brown)在一篇題為《魚的智力、感知和倫理》(Fish Intelligence, Sentience and Ethics)的文章中指出,全球漁業的龐大規模,使得「為魚類立法保障人道待遇」這個想法顯得過於艱鉅,令人望而卻步。 然而,不同於規模龐大的漁業生態,僅試圖捕捉一條野生魚的我,有足夠的時間去衡量所有潛在後果。
首先,要探究魚類是否受苦,關鍵在於牠們是否具備感知能力。大腦所能提供的只是間接證據,行為本身也可能具有誤導性。確實,我的魚在被魚鉤刺中時會抽搐,但那或許僅是反射動作。然而,若進一步研究魚類的大腦與行為,並將觀察結果與人類––公認能感受疼痛與快樂的物種––進行比對,我們便能從中尋找蛛絲馬跡。 魚類是所有脊椎動物的祖先,其大腦也為人類大腦的演化奠定了基礎。利物浦大學(Liverpool University)生物獸醫學主任琳恩·斯內登(Lynne Sneddon)是首位發現魚類具有痛覺傳導神經的科學家;2002年,她便在魚類體內發現與人體相同的神經類型,這些神經即是我們所謂的「疼痛受器」,用來偵測疼痛刺激。斯內登的研究顯示,當魚被捏或刺時,這些神經纖維就會被活化。「我的研究顯示,魚類的神經元系統與哺乳動物驚人地相似」,斯內登進一步說明並補充道,在此之前,「大眾普遍認為魚類沒有感覺」。即使魚類體內的痛覺神經並非牠們能感受疼痛的直接證據,但斯內登的研究證明了牠們具備疼痛感知的生理要件。 與生理構造(硬體)相應的即是以大腦化學物質形式存在的神經傳導物質(軟體)。哺乳動物和魚類擁有許多相同的神經傳導物質,包括多巴胺和血清素。在人體中,這些神經傳導物質與疼痛、飢餓、口渴和恐懼有關,其中還包含能減輕疼痛的類鴉片化學物質。 斯內登團隊在實驗中,同步觀察魚類和疼痛感知相關的「軟、硬體」反應,便得到了強而有力的證據。當研究團隊給鱒魚注射乙酸或蜂毒時(兩者在人類身上皆會引發疼痛),魚開始加速呼吸,並在礫石上摩擦注射部位。「對我們來說會引起疼痛的刺激物,也同樣能刺激魚類」,斯內登表示,「人類處於疼痛時,執行其他任務的能力會下降;而被疼痛消磨的魚,不僅不再對平時會觸發牠們恐懼的情境做出反應,也不會展現正常狀態下為防禦掠食者會出現的自我保護行為。」然而,當研究團隊投予阿斯匹靈、利多卡因和嗎啡等藥物時,這些因疼痛而引起的癥狀隨即消失了。斯內登指出:「如果魚沒有經歷疼痛,那麼止痛藥便不會有效果。」 在其他實驗中,我們還觀察到,若在貧瘠而明亮的缸室中––斑馬魚通常會避開這樣的環境––放置止痛藥,那麼,被施以疼痛刺激的斑馬魚便會為了攝取止痛藥而游過去,若無止痛藥,牠們則會留在牠們所偏好、有藏身之處且昏暗的缸室中。《魚,什麼都知道》的作者喬納森·巴爾科姆(Jonathan Balcombe)對此表示:「這證明了魚類會願意為了減輕疼痛而承擔風險。」
「牠們怎麼可能沒有感覺?」著名的海洋學家西爾維婭·厄爾(Sylvia Earle)憤慨地說道,「魚類已經演化了數億年來適應環境,發展出各種能力。相較之下,我們人類只是後起之秀。令我驚訝的是,竟然有這麼多人對「魚類具有感知能力」這個想法感到震驚。從我的視角看來,人類能夠思考與感知,這正體現了我們也擁有「像魚一樣」的特性。 魚類有時會認出特定的潛水員或飼養員,並主動靠近讓他們撫摸。厄爾(Earle)將石斑魚稱為「海中的拉布拉多犬」。她的女兒,現任潛水艇製造商 DOER Marine 的總裁莉茲·泰勒(Liz Taylor)補充說:「在舊金山的斯坦哈特水族館(Steinhart Aquarium),巨型石斑魚尤利西斯(Ulysses)會側躺下來,並張開大嘴讓某些人撫摸;另一些人則明顯被牠討厭,牠還會噴水驅趕他們,像一位女士就曾多次被牠噴濕,甚至因此不敢再靠近牠的水池,她發誓尤利西斯總會知道她來了。不過尤利西斯一直都會用眼神熱情迎接我,多麼棒的一條魚!」 海鮮永續專家雪莉·迪爾哈特(Shelley Dearhart)回憶道:「百慕達水族館(Bermuda Aquarium)裡有一條巨大的石斑魚,牠會向碼頭上任何沒有摸牠頭的人噴水——且沒有任何食物作為誘因。」她還向我展示了她應其要求而撫摸牠頭部的照片,而我們能從(照片中)石斑魚展現的快樂情緒,合理推論其亦具有感知痛苦的能力。 當我們質疑魚類能否和人類有相同感受時,彷彿認為那已是魚類所能企及的最高境界,但正如厄爾所說,魚類「擁有一些我們人類夢寐以求的感官。試著想像你的全身都布滿味蕾;或者能察覺躲藏的同伴所釋放出的電流;或擁有像深海鯊魚那樣的眼睛。」許多魚類能看見四種主要顏色,而人類只能看見三種;有些魚類能看見偏振光,有些則能看見紫外線。有些魚類,例如比目魚,牠們的眼睛可以獨立移動,同時處理兩個影像視野。射水魚和四眼魚能同時看見水面之上和水面之下的景象,處理四個影像。石斑魚和其他魚類還能透過改變皮膚的顏色紋路來溝通。 人們長久以來認為「魚類是天生愚蠢的動物、沒有記憶」的迷思,其實毫無研究依據。海洋專家、《海中之眼》(Eyes in the Sea)的作者鮑勃·威克倫德(Bob Wicklund)告訴我,他稱拿騷石斑魚為「珊瑚礁的愛因斯坦」。他曾觀察到一條石斑魚用尾巴將魚餌撥到誘捕籠邊緣,以便咬食。每咬一口,魚餌又會再次被推回籠子中央,而這條石斑魚就這樣反覆將魚餌「掃」回牠可及之處。 有些魚類則透過觀察來學習,例如,射水魚會噴射水柱將水面葉片上的蟲子擊落,而缺乏經驗的射水魚,能藉由觀察其他狩獵技巧純熟的同伴,學習如何準確射擊;與未曾觀察過其他魚類狩獵的個體相比,牠們在首次嘗試時更容易命中目標。若魚類無法在腦海中形成心理圖像,那我們又該如何解釋這些呢? 有些隆頭魚會用岩石敲開海膽;這種行為絕非反射動作,牠們勢必有所意識,才能自己是否已達成目標。 雪莉·迪爾哈特(Shelley Dearhart)也與我們分享,她曾與一條石斑魚建立深厚的情誼,並曾在南卡羅來納水族館(South Carolina Aquarium)工作。她回憶道:「有一隻巨大、非常老——且顯然失明——的海鱺,會趴在我們最大的池子底部。每到餵食時間,一條體型較小的年輕海鱺就會游下去,輕推牠到水面進食。牠們會一直並排靠著彼此游動,直到餵食時間結束,然後,年輕的魚兒會再送牠回到水池底部,而這樣的情景每天都會上演。目睹這兩條魚之間的關係讓我徹底改觀,且深刻體會到牠們世界的複雜性。」 2017年,在古巴水下20米深處,我吃驚地發現:一群拿騷石斑魚正緊跟著兩隻穿梭在珊瑚縫隙間的海鰻,形影不離。海鰻積極狩獵,而石斑魚則期待能趁著獵物逃竄時藉機上前捕食; 這些石斑魚意圖明確,顯然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研究人員在2002年和2004年於紅海多次觀察到石斑魚與海鰻協同狩獵的情況。有一次,一條石斑魚將一條魚趕入岩縫後,游了15公尺到一個洞穴中,帶著一條海鰻回到獵物藏身之處,並透過姿勢向海鰻示意魚的藏匿位置。這種溝通方式極為罕見,在此研究之前,已知使用「指稱性手勢」交流的僅有渡鴉、黑猩猩和人類。這顯示石斑魚知道海鰻與自己同樣具備理解能力,即所謂的「心智理論」,是非常重大的發現;靈活應變的行為表現出理解力,反映其意識的存在。劍橋大學和瑞士納沙泰爾大學(University of Neuchâtel)的生物學家寫道,石斑魚「表現出堪比猿類的水平」。(但石斑魚出現得更早,因此我們也可以說猿類的表現堪比石斑魚。)其行為的靈活性就是最有力的證據,無論牠們的大腦如何運作,身為一條魚必能有所感知。
魚類的解剖結構、神經化學和行為都表明,魚類能感受到幸福、疼痛和恐懼等情緒。定期潛水的威克倫德(Wicklund)告訴我,他曾置身龐大的鯡魚群中,「突然間,所有的魚一齊轉向。很快,牠們便像冰雹般撞擊著我們」。隨後,潛水員們便看見一群大藍魚進攻。威克倫德利用「鯡魚群開始逃竄」,到「潛水員們發現大藍魚」這之間的時間差來估算,結果顯示這些小魚「遠在一英里之外,就已將危險和恐慌的訊息傳遍整個魚群」。 此外,魚類的行為似乎顯示牠們記得恐懼。厄爾回憶道,原有五隻參與實驗的海鱺,牠們已熟悉水下實驗室附近的科學潛水員。但在其中三條魚被漁夫殺死後,倖存的兩條魚——可想而知——變得「非常警惕」。實驗人員在魚穿過儀器中央時,用假掠食者驚嚇牠們,此後,牠們便會迴避該區域;即使真的從中經過,也會快速衝刺,顯示牠們記得那種恐懼感。 海底攝影師大衛·杜比列特(David Doubilet)在紐芬蘭(Newfoundland)聖勞倫斯灣(Gulf of St Lawrence)的鯡魚誘捕籠中拍攝時,試著捕捉魚群眼中的視角。他回憶道:「起初,當我漂浮在牠們上方時,魚群只是緩慢而平靜地繞圈游動。」然後,漁網開始上升。牠們開始更頻繁地擺動尾巴(尾部運動),呼吸速率也隨之加快。「當牠們之間的空間被擠壓殆盡,場面頓時一片混亂」,杜比列特回想道:「找不到出口的魚群驚慌失措,互相衝撞」,就連他自己當下都陷入恐慌之中。漁網收緊,壓迫著魚群,直到我從牠們的眼神中「看見、甚至感受到那份放棄掙扎、聽天由命的絕望。我則趁隙滑出了漁網。」
另一條魚咬上了我的魚餌。牠竭盡所能地扭動、掙扎,試圖掙脫。我將魚拉到船邊,拉出了水面,接著,迅速將魚浸入冰漿中,牠幾乎立刻就凍僵不動了。 這條被我釣到的魚,本不該這樣死去,但牠生前亦是依循自然之道,以捕食為生。那麼,牠或許能夠理解,我為了果腹而殺死牠吧。 然而,牠不會理解,那種和數以千計的同類一起被塞在狹小的魚塭中,喘不過氣的生活。大多數的圈養動物——無論在水中或陸上——所過的生活往往比牠們被宰殺的方式還要殘酷。 我曾在冰冷的奔流中佇立,看著鮭魚自千里之遙歸來,溯游至牠們的出生地,奮力躍過急湍和瀑布,沿途被熊、鷹,以及人類捕食,牠們的一生意義深遠、滋養萬物,且富含寓意。 然而,我也曾潛入一個20米深的鮭魚養殖場中;牠們的生活,宛如滯留的颶風,似乎與本能脫節,毫無生活體驗。那些動作遲緩、麻木呆滯的鮭魚,一次次迎面撞上我的面罩和身體,毫無閃避意圖,似乎渾然不覺我的存在,感官全然遲鈍,彷彿被剝奪了存在的意義;牠們並非死了,卻像從未真正活過,宛如行屍走肉。 我曾在開闊水域中,徒手餵食重達400公斤的藍鰭鮪魚,牠們如箭般掠過,從我手中精準奪走餌食,卻連鰭尖都未曾擦過我分毫。但我也曾在甲板上目睹另一條巨鮪,在與釣線長時間搏鬥後精疲力竭,被拖至船舷。牠的眼珠不安地轉動,魚叉無情刺入,溫熱的鮮血暈染了海面。我也曾見過漁網自海中撈起,網繩一鬆,垂死的魚群傾瀉而下,牠們在甲板上掙扎、扭動,直至靜止,而直到那時,人們才開始從死魚堆中挑出所需的漁獲,並將其餘漠然地遺棄。我還曾見過巨大的旗魚,在溫暖的陽光下享受片刻寧靜,牠的背鰭露出水面,正慵懶打著盹,不料下一刻卻被魚叉狠狠擊中;牠瞬間向下俯衝,拖曳著數百米長的繩索一路俯衝,一顆插著旗子的浮標隨之漂移。歷經數小時的漫長拉鋸,那條魚最終在200公尺的深海中死去。 這就是我們想要與食物建立的關係嗎?我們想成為這樣的人嗎?既然理由已足夠充分,值得我們做出改變,難道我們仍非得先確認「魚真的會痛」,才願意善待牠們嗎?先撇開疼痛議題不談,動物健康專家本·迪格爾斯(Ben Diggles)強調,魚類養殖業者「必須在各個階段避免魚隻壓力,以優化其健康、生長及宰後品質」。他補充道:「遵循最佳實務指南,也能盡可能減輕休閒垂釣對魚造成的壓力」。不過他也坦言,「當以漁網大量捕撈魚類時,可能難以有效控制魚隻受傷的情況和進行人道屠宰」。 從神經系統、大腦結構、腦部化學物質到行為表現——種種證據皆指向:魚類確實能感受到程度不一的疼痛、恐懼和心理壓力。難道我們非要如此頑強否定,連這點微不足道的認可都不願給予牠們嗎?倘若我們執意如此,不妨承認:是因為正視魚的處境,實在太過沉重。正因我們不願承擔這樣的痛苦,才情願讓魚代替我們受苦。 原文標題與出處: Guardian《Are we wrong to assume fish can't feel pain? 》2018.10.30 ![]() 作者》
台灣動物平權促進會TA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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