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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偉文 的專欄 我們家這對讀中學的雙胞胎女兒AB寶看來愈來愈不像時下的青少年，她們不喜歡與同學逛街逛夜市、吃美食，也討厭打電話，更不會整天掛在網路上，反倒喜歡參加我們這群年過半百的老朋友的聚會。 雖然有點擔心她們在同儕之間是否會變成異類，但是我還滿高興她們願意與這群從小看著她們長大的叔叔伯伯阿姨們聊天，從各行各業的大人身上學到一些人生智慧。 於是今年起我們這群自名為「夏瓣生聚樂部」(夏瓣生乃下半生也)的老友開始漫遊走台灣，AB寶也會跟著我們一起用腳一步一步認識台灣。 今年底最後一次行程來到古都台南，雖然台南我們全家已經來了很多次，但是因為這次有其他同年齡的美少女品薰、遲蘅同遊，所以AB寶也玩得很高興，並且在某些景點就以過來人身份幫忙導覽著。 在AB寶極力推薦下，雖然天色已經有點晚，大家還是來到安平樹屋，這個原本已破敗廢棄的德記洋行老倉庫，在新的設計下，已經成為融合自然生態、產業人文與歷史痕跡的新典範。 我們走在鋼構的空橋穿梭在頹圮的牆緣下，巨大榕樹盤根錯節、錯落有致的空間中，聽到AB寶在跟品薰、遲蘅說著：「我爸爸說，以前這裏是台南傳說中的鬼屋呢！大榕樹長進這個老倉庫，樹枝樹根四處蔓延，簡直就是恐怖電影裏的場景！」 一向節儉的B寶補充著：「據說當初在討論如何改造時，有人提出要恢復百年前建築的原始面貌，可是這樣得花上兩億多元，而且要砍掉這棟百年老榕樹，幸好最後決定是以目前我們看到這種方式來呈現，只花七百萬元，不去特別翻修建築物，反而打開已毀損的屋頂，形成開放與半開放空間互相交錯，用棧道來遊走整個樹屋！」 我們在屋內屋頂上上下下環繞著，最後來到屋後戶外藝術展示的草坪，不禁讚歎著，看著佔地相當大的倉庫被一棵大榕樹包裹住的奇景，品薰忽然問我：「偉文叔叔，好像你的自然名是榕樹，為什麼你會以這麼恐怖的樹來當做你的名字啊？」 遲蘅也在旁加油添醋：「是啊！好像有些老人家覺得榕樹是屬陰性植物，不喜歡種在屋子旁邊呢？」 我看著這一群美少女，她們的父母都是從荒野保護協會在籌備階段就與我一起打江山的老伙伴，她們正是在荒野裏出生長大的新一代，我不禁微笑著考她們：「你們猜猜看，為什麼我會用野榕，荒野之榕來代表我？」 A寶想想：「是不是榕樹在台灣四處可見，像我們今天看了許多寺廟，幾乎都是種榕樹。」 我點點頭：「沒錯，公園、校園、行道樹以及寺廟，都很喜歡種榕樹，而且許多百年老榕樹，姿態好看，配合著隨風飄揚的氣生根顯得仙風道骨，老百姓常常會在榕樹下供奉小小的土地公廟。還有沒有其他原因？」 B寶接著回答：「是不是街頭巷尾都有榕樹，在大大的樹蔭下常有許多人在乘涼、下棋、泡茶、聊天，是不是爸爸想當一棵大榕樹可以讓許多人在此遮蔭啊！」 我哈哈大笑：「的確，爸爸從你們出生之前就常常在家裏辦聚會，讓家裏或之後的荒野保護協會變成許多人可以一起共同成長的地方。而且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榕樹有許多氣根很容易攀爬，不管是爬到樹枝上或坐或臥，甚至摘片葉子就可以當笛子吹，許多人因為榕樹而豐富了童年的生活，也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 遲蘅雖然贊同我說的話，但是她對榕樹的樹根還是不太放心：「榕樹除了會穿破屋頂之外，據說它還會把其他的樹纏死呢？」 品薰立刻補充：「那是雀榕，有人稱它是絞殺榕，鳥類吃了它的種子後，糞便排在其他樹上，那個種子除了向上發芽，也會往下長出氣根，這些直的氣根又會長出橫的根相連，最後形成一面圓網狀，纏繞住那棵被寄生的樹，最後把寄主勒死，取代了它的位置，真的是好殘忍喔！」 我為她們兩人鼓掌：「不錯！你們懂得很多，不過在生態上沒有什麼殘忍或不殘忍這種人為的價值判斷。所謂物種演化，就是指物種隨著時間的改變彼此取代的過程。以一塊自然野地的演化來說，通常最先會有一年生的草本植物進入，然後多年生草本植物會取代它們，然後是灌木叢，再來是喜好強烈日照的陽性植物，最後是耐陰性的樹木，這種耐陰性的樹木是較為穩定也較為持久的群落，除非受到干擾，比如火災，地震崩塌…等等，然後就又從頭開始。你們知道嗎，榕樹是森林，或者是雨林裏最重要的樹種，我們成為key stone，也就是建築拱門最頂端那一塊楔石，移走了拱頂楔石，整座建築物就垮了呢！」 這四位美少女聽得張大嘴巴，一副無法置信的模樣。我繼續跟她們解釋：「榕樹類的植物很特別，雖然算是常綠的大喬木，可是他一年會落葉好多次，葉子落光會立刻再長出滿樹的新葉，換句話說，它一年四季都提供了豐盛的果實給各種鳥類及動物吃，而且不同的榕樹會在不同時候落葉結果，簡直是森林裏的便利超商，提供全年無休的高能量食物，沒有榕樹許多生物便無法生存，而且榕樹有許多氣生根，就像你們在樹屋所見的，纏繞盤旋，那些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縫隙，正好是各式各樣小動物，小昆蟲最好的藏身之處。森林裏雖然有許多植物，但是只有少數是真正的關鍵物種，有些專家學者認為榕樹正是森林眾多生命生存之所繫呢！」 一邊講著一邊往樹屋外走，文藝美少女品薰還是對著穿牆而出，神秘又美麗的榕樹根念念不忘，我忍不住又說了：「除了榕樹之外，還有許多種植物有氣生根，這是潮濕環境中植物的特徵，靠氣生根吸收空氣中的水氣，氣生根若接觸到地面，伸入土中，就會快速加粗，變成支柱根，加強植物的穩固性，使樹木能更向四面八方擴展。」 我停了停，問她們：「你們知道李安導演拍的「少年π的奇幻漂流」電影中那片迷幻般的森林在那裏拍的嗎？」 她們一致搖頭，我說：「是在屏東滿州鄉港口村，那一整片的白榕園其實就只是一棵白榕樹，卻以牠的氣根形成佔地達三千平方公尺的森林，真的是名符其實的一木成林啊！」 說到這，四位美少女就手牽著手，蹦蹦跳跳地鑽進安平的老街巷弄裏了！ ※以上文章純屬作者見解，非本站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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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偉文
沙塵暴、髮菜與蝴蝶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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