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初進哲學系的時候，系上同學幾乎人人收到系主任送的一本書──《東西文化及其哲學》，作者正是梁漱溟。這也是我第一次聽到梁的名字。裡面說什麼，老實說，當時可能不太懂，現在則全忘光了。當時，只覺得當過流亡學生的黃姓系主任好可愛。

 

黃老師一人流浪到臺灣，心中兀自只在想一個問題：中華文化是出了什麼問題？文化是不是一種大循環，現在中華文化是不是處於第二大循環衰弱末期但將接續興起的第三循環？他覺得梁氏思想，是近代思潮的一大巨擘，哲學系的人宜人手一本以開閉塞眼界。黃老師還真有一點大膽，因梁的書，當時應算禁書。梁當年沒有隨老蔣先生流亡臺灣，從此就被打入黑類，作品不能見到天光。

 

梁相當傳奇，應該是沒有留學國外的學歷，但竟在24歲以一介「學位陽春」的青年人，被蔡元培先生聘到北大哲學系教書，可見其傳統學問之紮實。這點和陳寅恪先生有點異曲同工，陳留學英、美、德多年，東、西學問，工夫非常非常紮實，卻沒去拿博士學位，蔡元培不肯聘他，梁啟超硬塞，說：連我梁某人都佩服他學問之硬，你們能不聘他嗎？蔡就聘了。而陳事後也證明了自己確是一代史學大師。

 

當時胡適也在北大，他從美國哥倫比亞帶來杜威那一套實證哲學，西風壓倒東方老古國，胡本著科學懷疑的精神，說：沒有證據，一切免談，中國那一套不著邊際、想當然耳的談玄說理，被胡某人彈點得「離離落落」。老東西、老傢伙快被打得抬不起頭，挺不直腰時，梁先生站出來了，率領一班「新儒家」學者，在北大，隱隱和胡適的「西潮」對抗。

 

梁不只是思想家，也是實踐家。他提倡「鄉治」和晏陽初的「社區」一樣，都是想落實到窮鄉僻壤，掃除文盲、無知和不幸；也許因同情農夫，路子容易和無產階級的共產主義接近，所以三十七、八年時，他選擇了留在毛澤東氏這邊。

 

我們搜到的文章，說明梁是素食者，很令人意外；梁不愧大學問家，別有所見。文中說1950年，中共剛建國不久，毛澤東先生請客，對梁讚嘆道：「梁先生堅持素食，清心寡慾，定長壽也。」因現場滿桌葷菜肴，梁卻不為所動。

 

毛初得天下，對梁還不錯，但後來梁不肯附和毛「批孔」(批評、臭罵孔子)，毛開始對付他。毛批孔，是為了批判他黨章中明文記載的接班人──林彪；當時林彪已墜機身亡。林彪喜歡孔子，故孔子連帶遭殃，而秦始皇則沾了光──中共後來舉國掀起「批孔揚秦(始皇)」的運動。

 

梁漱溟先生起先沉默、不肯罵孔子，但連沈默都不行！毛先生對梁開罵，後來梁被遊街、羞辱，什麼都來。梁先生不再沈默，大聲說：三軍可奪其帥，匹夫不可奪其志！翻成白話文，就是說：「老子我就是喜歡孔子，你怎麼樣？」(注)比起來，那個時代的馮友蘭先生，就有點那個……不太一樣了。

 

梁先生被譽為「最後的儒家」，被燕京大學校長司徒雷登譽為「中國的甘地」。中國的甘地和印度的甘地一樣，同為素食者，這樣的人，這樣的事，長在我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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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和某老友見面，此友也是固定每週一收到我通函的人。他示警道：「每週一篇，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注)那時我狀況良好，「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擊水三千里」，自己覺得再寫個三五年不成問題。但幾個月下來，證明他是對的。

 

我的私事已累積如山須解銷，家用財務，也要設法化妝化妝make up一下。最重要的，是我像賽跑中的跑者，已暫用掉了命定的能量。從白天走向夜晚，或許等待第二輪日出。週一無肉日聯絡平台工作召集人的任務，敝人早就交卸，將來工作將如舊進行，輪流才能生生不息，我並不擔心。

 

今年九月二十一日，週一無肉日聯絡平台成立兩週年。本通函正好寫滿兩週年。我們決定今後將不定期發信，但會盡量固定在每月的第一、三週的星期一前夕發信──也就是，我們的朋友們，大致上每個月將收到兩封通函。量少了，讀的人負擔也輕。

 

下週一，九月二十六星期一前夕，朋友們不會收到通函。我談梁漱溟氏的第二文，要在十月三日前夕才會發出。

 

本通函同時也是「素易網」的專欄。素易有13萬村民，敝平台寄信名單也在二萬上下，再經轉寄，理論上最高可以到達15萬台電腦。素易老闆紘睿兄也支持我減量，「這樣你才更可以去做需要的事。」他真的寬宏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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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容我說一點素菜。

 

敝人吃的是「植物素」，也就是說仍吃蒜，但吃過蒜，口中會留臭味，同別人說話，實在不禮貌。

 

我試過幾種方法去臭。刷牙排名第三。第二是吃花生米，但此堅果含油太多不利於成年人腸胃。排名第一的是什麼呢？檸檬水也。

 

將檸檬擠汁，放在冰箱冷凍室的製冰格子上。要用的時候，備白開水一杯，將成冰的檸檬汁丟一塊進杯中，即可享用。不但除臭效果好，也會讓你的血液容易變成微鹼，不會得癌症。

 

 

注：

 

1，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出自孔子的《論語》。意思是，就算是有三軍保護的總帥，也可以抓得到；但區區一個凡夫，只要他堅定意志，他的「志」，你是奪不走的。要了他的命，這個「志氣」也奪不走，還在的。

 

2，毛澤東氏原詩「會當水擊三千里」，水擊，游泳也。小了些，真可惜。不改無天理。改成「擊水」，則或揮巨艦、破長浪，或劍客海中躍起，凌空練劍擊水萬丈，延之綿之一路三千里，更暢快啦！

 

附：

 

梁漱溟：素食多動助長壽

2011年07月16日   解放軍報石泰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