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小女孩, 故事還有點玄。
她大概是在讀小班的時候, 才來偶診所看病的。
起初, 偶對她並沒有特殊印象, 只是覺得這個女孩非常友善,
態度從容, 長相莊嚴, 連她的媽媽也都很nice。
她們在偶這裡看了一年左右, 有一次偶然發現, 在她的病歷記錄裡,
健保卡卡序是連續著的, 也就是說她幾乎都在偶這裡看。
由於對這個小女孩印象一直都很不錯, 偶跟她媽媽醫病之間的互動也很好,
於是就在一次門診中, 偶忍不住跟她媽媽多聊了幾句:
「偶看XX的談吐、舉止都很不錯, 她的個性一定很好?」
不料, 她媽媽停格了兩秒鐘後, 白了她女兒一眼, 兩邊嘴角一沉,
然後以不停地搖頭來回應偶。
「她....怎麼了?」偶說。
小女孩的媽媽說:「你別看她這樣....這個小孩超級偏食的, 小時候一直都喝牛奶,
長大一點, 學會吃飯後, 居然連一點肉也不吃。你逼她吃, 她就給你又哭又鬧的, 然後把吃下去的東西全都給你吐出來。現在只要你挾一點肉在碗裡面, 她可以整碗飯都不吃。她爸爸怕她營養不夠, 硬是要她吃肉、吃魚....」
媽媽說著說著, 小女孩的眼睛居然開始泛起淚光。
這個時候, 一旁跟診的小姐適時地開口了:
「XX, 來~ 姐姐帶妳出去溜滑梯, 好不好?」
「這小女孩脾氣真拗, 看了好幾家診所, 都沒有辦法, 直到你這一家, 才穩定下來...... 」
偶不知道她明確的意思是什麼, 是醫生看不好她呢?
還是她不願意跟醫生合作? 偶來不及問她明確的意思,
因為那時只意會到她為什麼會一直在這裡看病。
「她脾氣拗還不只這樣, 像我們教她算數也是這樣, 不會就給你用哭的, 譬如說, 我們問她:爸爸給妳兩顆糖, 媽媽再給妳三顆糖, 總共幾顆糖? 她會給你回答:五顆。 但是妳問她: 2加 3等於多少? 她就回答不出來。 她不懂, 你再跟她解釋: 2就是兩顆糖, 3就是三顆糖, 兩顆糖跟三顆糖放在一起, 總共是五顆糖。 這她回答得出來, 你告訴她: 這就是2加3的意思, 她說她也懂。可是你再問她: 2加3等於多少? 她還是用哭來回答你。 昨天晚上, 我們倆就被她折騰一個多小時, 最後她爸氣到忍不住打了她兩下。」
這時候小女孩跑進來了。
「XX, 來~來~ 北杯問妳:2加3等於多少?」
「等於5啊! 醫生北杯~ 溜滑梯好好玩喔~」
聽到女兒這樣爽快的回答, 這位媽媽眼睛快冒煙了,
「妳.....妳昨天晚上是怎麼了啊?」
小女孩似乎懂得苗頭不對了, 一溜煙地又跑了出去!
「是啊~你看...我們自己真的教不來.... 之前她爸就說: 既然我們自己沒辦法叫她吃肉, 就讓她去唸幼稚園, 看看老師能不能改善她的偏食習慣。 結果老師也是束手無策, 同學看到她每次吃飯的時候又哭又鬧的, 還把人家教室吐得亂七八糟, 有的笑她, 也有的罵她, 大家都離她遠遠的。 唉~真是沒辦法。」
接著又說:
「我這個女兒還真是白目, 我帶她去菜市場買菜, 到了肉攤買肉, 她就是硬要把我拉走, 然後回頭指著肉攤老板, 大罵: 你們幹麻把牠切成一塊一塊的放上面? 為什麼?...害我每次都不好意思去買肉。 到賣魚的地方啊, 也是這樣問人家: 那魚都在水裡游, 你為什麼要把牠們抓來, 放在冰上面啊? 路過燒臘店, 也是同樣地嚷嚷: 為什麼他們要把鴨子身體裡面都挖掉, 再剁成一半一半放在那裡面? 她指的是玻璃櫃裡面... 還有一次她看到餐桌上有蛤蜊的殼, 問我們為什麼裡面肉肉怎麼不見了, 我們告訴她被我們吃掉了, 她居然放聲大哭,叫我們要把肉黏回去!」
輪到偶開口了:
「哦~ 那妳女兒還不只是不吃肉而已, 她還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的特質。 偶覺得你們應該成全他吃素。」
「我們只是擔心她營養會不夠啦!」
「她有沒有吃蛋?」
「很少吃, 不過牛奶一直有在喝。」
「偶看她生長、發育都不錯啊! 蛋白質補充的部分, 你們還可以給她豆腐、豆干之類的。 放心啦! 吃素不會營養不足啦! 其實偶也吃素, 妳看, 偶會營養不良嗎?」
「醫生, 你也吃素喔~ 難怪!」
【 在 SEGO 的大作中提到: 】
那個可憐的小女生又來看我了，
距上次看感冒大概有兩個多月了。
這樣的感冒頻率， 對一位讀大班的小孩而言，
抵抗力算是好的。
不過， 偶怎麼覺得她好久、好久沒來看我了？
老實講， 幾天前偶還想起她呢！
這種想念， 說穿了
只是擔心她
不吃肉，會被父母罵，
不吃肉，會被老師指責，
不吃肉，會被同學排擠；
擔心她的父母不再讓她來看偶這鍋也是吃素的醫生。
她推開了門， 走了進來， 雖然帶著慣有的天真笑容，
偶還是不免要在心裡頭默默地跟她問好:
那個可憐的小女生又來看我了，
距上次看感冒大概有兩個多月了。
這樣的感冒頻率， 對一位讀大班的小孩而言，
抵抗力算是好的。
不過， 偶怎麼覺得她好久、好久沒來看我了？
老實講， 幾天前偶還想起她呢！
這種想念， 說穿了
只是擔心她
不吃肉，會被父母罵，
不吃肉，會被老師指責，
不吃肉，會被同學排擠；
擔心她的父母不再讓她來看偶這鍋也是吃素的醫生。
她推開了門， 走了進來， 雖然帶著慣有的天真笑容，
偶還是不免要在心裡頭默默地跟她問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