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前方數了數,才發現前排不只有三個護士,應該有五個,而其中兩個已經被人潮擋住,所以一開始,我只看到三個人,應該這麼說,在五個護士前方的站了五個人,但是在五的人身後的第三個位置,暴增為10排,之後是20排…..依次類推。
我終於看到偉大祖國令人驚訝的排隊方式∼大插隊。
我一直很喜歡美國的排隊方式,在台灣的某些電影院前面可以看到,在售票區的前方畫一條紅線,所有人在紅線背後排隊,等到某個售票櫃臺空了,另一個人才補上去,我一直覺得這是充滿效率與人性化的考量,否則,台灣的排隊方式是一個售票口一條隊伍。當我身陷其中時,我常常覺得隔壁隊伍的速度就是比我這條隊伍快了5個人,當我換到另一條隊伍時,原先的隊伍又硬是快了6個人….我想大家都有這種為之氣絕的經驗吧。
想起一位國外朋友對我解釋如何櫃臺分辨日本、台灣與大陸的觀光客。
:「日本人就是規規局局的排一排,一起行動。台灣人也是排一排,但是很吵而且有些還會從後面湊過來,整個隊伍就會亂亂的」,我朋友解釋道
:「那大陸客呢?」我問道
:「沒有隊伍!沒有隊伍!全部撲上來,那邊一句、這邊一句,很怕自己被忽略了」,我朋友加大手勢誇張的說道。
之前以為他在開玩笑,今天站在現場,我終於看到了所謂「全部撲上來」的狀況。
看過侯鳥嗎?侯鳥在飛行的時候會自然而然變成人字形,前方第一隻帶位,後面跟著。現在眼前的排隊隊伍就像候鳥的人字形,前頭第一個排隊,第三位之後的人不斷一擁而上,擠入、擠入、再擠入….。
那種精鍊與自然的插隊方式都是練過的,小朋友不要學,這讓我想起某次在香港某家遊樂區排隊時,兩三位大陸觀光客不耐久候,偷偷的走到前面,靠近排隊的隊伍,而我,正且在這支隊伍裡,也看見他們慢慢的走到我的身旁,肩膀慢慢的入侵我的勢力範圍,插在我和前排朋友的中間,很漂亮的站法,看似在欣賞風景,其實隨時等待空缺擠入。
我朋友發現有異,轉頭看了他們,裡面一隊男女還對他微笑,好像之前就排在我朋友的身後。
:「真是鳩佔鵲巢啊….」我心裡嘆道
:「先生,不要插隊好嗎?」我決定反擊,讓他們知道這種行為要不得。
:「插隊,沒有啦,我們沒有要玩,只是看看」,看著我的不懷善意的眼神,,這位女士故意輕鬆的回答,但是肩膀卻偷偷的撤軍,離開這條隊伍。
我驅趕成功了嗎?我也以為我成功了。
但我錯了,到後來我才知道,不要用一般的台灣人眼光去看大陸人,那你會吃鱉的。
這幾位大陸人士一邊「欣賞」風景,一邊跟著隊伍慢慢的移動,他可能發現我一直觀察著他們,所以特意的跟著我背後,不太敢往前站。一直到我登上了遊戲器具,猛然發現我的背後居然就是這幾個大陸觀光客,看著他們開心的繫上安全帶,對於他們這次插隊成功,應該不是第一次吧?我想,也練習了很久了吧?
:「原來這是B計畫」,想了想,我心裡再度嘆道…..。
原來A計畫是馬上插入,如果失敗的話,B計畫就是見縫插針,那C計畫呢?我想….或許下次有機會見識到。
望著這群人海,想著敬老尊賢,我的頭越來越暈了…..。
:「我看等點滴要等很久了」,我虛弱的像同事說道
:「你幾點來啊?!」,聽到了我的聲音,一位上海老婆婆突然轉身對我吼了這一句。
:「我們6點多來」,同事回道
:「不可能,6點多醫院還沒開」,老婆婆又吼道
說老婆婆對我們吼會不會太過份?不會,現場吵成這樣,一定要用吼的才能溝通,而他為什麼聽得到我虛弱的聲音?到現在還是個謎,或許,吃素有神保佑吧?
……轉機從這裡開始。
:「因為我們看急診啊」,我同事說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紅色單子,證明我們掛的是急診。
:「唉!急診不用排隊啊∼!」老婆婆突然又加大音量,彷彿要對大家宣布這個消息一樣,這一招,居然奏效了,前面至少5排的民眾停止對話,轉過頭來看著我和我同事。
這才發現,婆婆們手上都持著一張黃色的單子,這是八點後才排門診的看病單,而因為我是急診,所以我的單子是紅色的,在黃色單海中特別醒目。
:「不用排隊?」我同事問道
:「對啦!不用排隊,急診不用排隊!」婆婆繼續大吼,前排的人居然有點被嚇到,慢慢的讓出了一條路。
:「阿孟,走吧」,同事再度摻起了我,往人潮裡前進。
我朋友像摩西一樣,提高著紅色的急診單,像舉起魔杖一樣,讓黃色人海從中自動隔開,讓出了一條路。
紅色急診單也像警車開道一般,所有的車輛自動讓路。
也像一張護身符,當我們往前走遇到阻礙的人時,只要高舉急診單,這些惡靈四就自動退散….(那支針應該有用,我的幻想區慢慢恢復了)
原本預計要排1小時的隊伍,終於在2分鐘後抵達護士的桌前。
:「手」護士喊道,我伸出了左手
刺。
貼。
:「下一個!」,護士吼道….。
離開桌子後,後面的分隔的人海再度匯集,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繼續排隊,侯鳥繼續飛行。
同事扶我到一張木頭椅坐下來,把點滴掛在椅子旁的鐵架上,對我說
:「阿孟,我們等點滴打完就回去喔」
….等點滴打完,坐著嗎?
:「這裡沒有床嗎?」我問道
印象中,打點滴不是都要躺床上嗎?看著整場的病人,我才發現,所有人都是坐在椅子上打點滴,一邊話家常一邊等點滴結束…..。
我終於懂得秘書的那句話:
:「有需要自己去醫院買個兩瓶回家打,躺床上多舒服自在啊∼」
原來上海打點滴是坐在椅子上的…….。
滴著冰冷的點滴,我才發現台灣的點滴還有一個貼心的動作∼幫你加熱,上海冰冷的點滴越打越冰,我的身體竟然不自覺的發抖,加上全身筋骨酸痛,打點滴竟肉成了另一個折磨的開始….。
在二樓的某個角落裡,我坐在一個老舊的木頭椅子上,滴著令人心寒的點滴,我居然懷念起台灣的醫院。
轉頭一撇,我看到了身後檔了一個屏風,透過屏風的孔眼望去,裡面擺了好幾張床白色的床,是的,白色的床!
有床,太好了!
故不得自己的形象,猛然起身,像溺水者看見浮木一樣,死面的要滑過去。
同事趕緊起身把我抓起點滴讓我躺到床上。
剛要躺上去的時候,猛然感到一股力量扯住了我的衣領。
:「你幹什麼呀!這裡不能躺的呀」,原來是一位護士抓住了我,不讓我躺上去。
:「它是病人,要打點滴啊」我同事回道。
:「坐著打就好呀,床要錢呀」護士吼道。
:「…..多少啊…?」我問道。
:「加10元呀」護士繼續吼道。
如果只要新台幣40元,你願不願意租張床好好的打點滴呢?
我願意,而且我願意一口氣租10張床拼起來,在躺成大字形,或是打滾。
:「….沒問題,我加錢…」說完,我要繼續躺的時候,我又被拉住了。
:「還沒付錢躺什麼呀,我這裡不收錢,去櫃臺付呀,付完再來」,我硬是被拉起身,同事只能無奈的扶我回到椅子上坐好,他趕緊的衝往櫃臺去「租床」
:「如果可以,我想花100元開房間啊….」我心中罵道
度日如年可以形容當時的我,全身酸痛、發燒、又坐在堅硬的木椅上,身上打著冰冷的點滴,我一度的懷疑,我會不會失溫而死?
一想到鼻孔插著兩根氨水棉花棒的工人,我的精神突然又醒了…..,我告訴自己千望不要讓自己暈過去,以免再醒來的時候,以為自己正泡在尿液裡….。
:「阿孟,我回來了」,同事抱著棉被與枕頭對我喊道。
看著手錶,我發現他離開將近40分鐘,點滴已經打完3分之一了。
:「為什麼這麼久啊?」我埋怨道
:「唉,櫃臺都是人,付完床錢之後我還得去租棉被和枕頭,還得到另一個地方租棉被和枕頭….」同事嘰哩咕嚕一次長長的流程,我已經自動躺到床上去,等著3分之2 的點滴到底,快點離開這家醫院。
………………..我終於沈沈的睡去,直到同事因為點滴結束把我喚醒,扶起了我,慢慢的走出了醫院大門,叫了部計程車,陪我一起上車。
陽光射進了醫院大門,在車上,我轉頭看著醫院,竟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但是,我真的退燒了…..。
-----------------------------------------------------------
寫到這裡,我才發現,這篇和吃素沒啥關係.....
放這裡好像怪怪的。
※此文原作者於2006/07/01 14:47:59修改過。